“你去弄点钱来,明天给我。听见没有?”阿龙在课间时把我叫过去这么对我说,身后站着大壮等一伙人。
“好的,好的。”我只能先应和着。听说阿龙的父母去年离婚了,谁也不管他,所以他现在抽烟、喝酒,翘课去网吧,无恶不作,好生快活。因而在班里坏孩子中的地位也超过了空有块头,只会虚张声势的大壮,成为新的“老大”。平时阿龙经常向低年级的小朋友讹些零钱,然后去上网,现在终于敲到我头上了。
我不知道如何是好。从家里偷吗?但是妈妈的账本是精确到分的,就算少一角钱,也会被发现。我可不想为这被痛打一顿。那就只能试试运气,去抢低年级学生的钱了。
下午放学,我站在校门外不远处物色着我的目标。看见两个个头矮小,应该在上初一的小孩,我便走过去,拦住他们,说:“小兄弟,有钱没有?借来花花?”
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,然后很有默契地一齐撒腿就跑。我愣在后面,半晌才反应过来,大喊:“别跑,给我回来!”
他们回头,见我没有追上去,竟然讥笑道:“猪八戒!啊来来。”
“小兔崽子。”我恶狠狠地说,然后跑过去,但最终也没有追上。果然,抢钱这种事,长成我这样的人是做不来的。那到底该怎么办呢?
第二天早上,我到了学校,手里仍是一分钱也没有。大壮他们还没来,而安丝雨这时到了教室。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,我问她:“有没有钱?借我一点。不是不还,以后我……”
当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红色的钞票后,我瞠目结舌,一时语塞。本来我觉得能要到个十块八块的就不错,谁成想会有这么多。我接过钞票,心里懊悔自己没有零钱,也无法找开,只能把它交给阿龙。
第二节课间,做完广播操回来的路上,大壮他们把我围住,笑嘻嘻地问:“钱呢,王天浩?”
我把那张一百块从兜里掏出来,大壮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,而阿龙紧接着问:“从哪里弄来的?”我甚至觉得他眼中冒出了绿光。
“安丝雨借的。”我如实回答。他们相互看了几眼,让我先走开,像是要秘密谋划什么。我回到教室,才发觉自己出卖了安丝雨。但我心里并没有感到太多愧疚。
又两节课过后,到中午放学,老师刚走出教室,大壮他们就过来围住了安丝雨。班里其他同学大概都察觉出了异样,要么快步离开,要么像我一样站在一旁看戏。而安丝雨坐在原位低着头,用双手把书包抱在胸前,不敢做出任何动作。阿龙坐到她对面,逼问:“身上还有钱吗?都拿出来。”
她的头埋得更低了,双手紧紧抱住书包,仍然一语不发。这时小虎叫了她一声“喂”,在她稍稍抬起头的瞬间,用那个喷雾剂朝她的脸喷了一下。这是小虎在夏天经常玩的一种把戏。趁人不注意往别人脸上喷水。不知道里面是否掺了洗洁精或其他什么东西,总之弄进眼睛的话会非常难受。安丝雨短促地“啊”了一声,转而用双手捂住脸,身体微微地颤抖着。
“说话啊。”大壮又推了她的肩膀一下,因为过于用力,她失去平衡,整个人摔倒在地上。
围观的同学哄笑起来。我也一样。在那种环境下,没有人会在乎安丝雨的感受。大家只觉得她的表现很滑稽很可笑,仅此而已。当时已进入五月份,天气比较热,安丝雨只穿了一件短袖衫,倒地之后衣服撩起一截,露出了一块雪白的肌肤,大概是侧腹的位置。我不但没有阻止大壮他们欺负她的想法,内心甚至在期待着什么难堪的事情发生。所幸我的期望落空了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住手!”顺着声音看过去,只见一个女生立在教室门口,用手指着这边,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。是花言蹊,隔壁班班长,兼任校学生会纪律部部长。平日管得比较宽,估计全校也没几个人不认识她。留着男孩子似的短发,有着与可爱外形不相符的爽朗性格。作风正直果敢,被他们班的人称作“花大班长。”
见到这位半路杀出的“程咬金”,人群一哄而散。大壮他们只会恃强凌弱,真遇到麻烦事,跑得比香港记者都快。我在溜走时,回头瞧了一眼,看见花言蹊正扶着安丝雨往厕所方向走去。这时我才恍然大悟,为自己刚才只顾看热闹却不及时制止他们而感到羞愧。
下午安丝雨没有来上学。但中午出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。果然,在上最后一节自习课前,花言蹊带着纪律部两个副部长、若干委员以及分管卫生与纪律的学生会副会长前来“寻仇”。她走上讲台,对我们进行批评劝说,而剩下的人堵在门口。
花言蹊穿着一件白底有蓝色图案点缀的运动服,左臂上别着写有“文明岗”的红色袖标,气势上完全把我们压倒,一点也不逊于老师。顽劣如小虎只埋头装作写作业,放纵如阿龙定定地望着窗外,不敢顶嘴。花言蹊说同学之间应该友爱互助,不要欺凌弱小,见到这类现象也应及时阻止,不能推波助澜,助纣为虐。又说抢劫勒索是严重的犯罪行为,满十六岁要负刑事责任,报到公安局要判有期徒刑或行政拘留。我心里算了一下,自己还不够岁数。又偷偷瞥了一眼大壮,见他脸色苍白,看来他是够年龄了。
这时,上课铃响了,班主任走进教室,问:“怎么回事?”
花言蹊走下讲台,以“今天中午放学时,我路过这里”开头,做了一篇简明扼要却夸张得恰到好处的报告。接下来班主任掌控了局面。他站到讲台上,问:“是谁带的头?”
班里所有同学都沉默着。班主任又问了一遍,这回,不知是谁小声答了一句“王天浩”。老师便点名让我站起来。我觉得自己很冤枉,凭什么让我背黑锅。“老师,不是我。”但我的辩解很无力。
“刘洋,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?”班主任把班长叫起来询问情况。
“不清楚。今天中午我走得比较早。不过平常的时候王天浩就总是欺负安丝雨。我本应该阻止他的,我也有责任。”
“周红,你呢?”
“不知道。但我也经常看见他欺负安丝雨。”
这时小虎又站起来,恶人先告状:“老师,就是王天浩和安丝雨要的钱。他带的头。”
“大家都说是你干的,你还想狡辩吗?”班主任一副抓到了真凶的口气。
“他们都瞎说!”我当然不服。平时都是大家一起欺负安丝雨的,怎么现在说得就像只有我一个人是坏蛋似的。“班长,今天中午,你也在啊。就算平时,你也有份吧?周红,难道不是你,经常造谣,说她坏话,说她作弊吗?还有你,”我指着小虎,“就是你,欺负她,扔她的书。”
“做人要敢作敢当,愿意承认错误。别在这里推脱责任。想纠缠到什么时候?”班主任很不耐烦地对我说。
“老师,实际上,最先是你,说她结巴的。”我记得那次公开课上,老师说安丝雨怎么还结巴了。
“还敢顶嘴。别转移话题!从明天起你给我坐回到那个位置!”班主任指向黑板左侧那个角落。
我一下就懵了。看来这次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花言蹊让我出来,然后我被那一班人一路押送去了教导处主任室。那个中年男人训斥了我大半天,直到临近放学才放我回来。整个过程我没再说一句话,因为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。这次我背了黑锅,那以后同学们还是会欺负安丝雨的。不过反正我不会再管闲事,所以也不会损失什么。真正令我苦恼的,是我又被调回了那个尴尬的座位。
明天上午,安丝雨便回来上学了。因为不再和她同桌,所以我没有跟她说话,也没有向她打招呼。第二节课间,我去教导处交检讨书,回来的路上,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安丝雨和花言蹊。她们在交谈着什么。我藏在墙角那里,并不是有意偷听,只是单纯地好奇她们在说什么而已。
“以后再受到骚扰或欺凌,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作出最大的反应。这样才能让坏人措手不及。不要怕丢人,不要怕麻烦。越是忍让,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。”我听见花言蹊在说话。“事后及时告诉老师,告诉我也行。另外,看见其他同学受到欺负,也绝不能袖手旁观,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他,哪怕只是杯水车薪。为的是形成一种团结互助而不是冷漠无情的班级氛围。One for allall for one.人人为我,我为人人。”
“明白了。我真想成为像你这样了不起的人!”安丝雨的语气里满是羡慕与钦佩。
“过奖过奖。每个人都应该有他独特的帮助他人、服务社会的方式……”
我没有再继续听花言蹊讲一些大道理,转身悄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。还“人人为我,我为人人”,洋鬼子说的鬼话她也信。“拔一毛而利天下,吾不为也”才是中国人的哲学。如果安丝雨的体格及得上她的四分之一,性格及得上她的十分之一,便绝对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。回到教室,大壮他们明显老实了很多。这次是我当了替罪羊,我自认倒霉,但下一次我绝对会据理力争。
此后的一段时间相安无事。直到这天下午,放学后我在站牌前等了很久,公交车也迟迟没有出现。从这里可以看见教学楼后方的区域,当时我回头望了一眼,恰好发现安丝雨的身影。她在不断弯腰捡着什么东西。应该是课本。看来小虎到底还是把她的书扔下来了。安丝雨捡完之后,怯怯地四下观察了一圈,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,又慌张地离开了。也难怪,换作是我,也不会愿意让无关的人知道我被欺负了。不出所料,同学们又开始暗暗地捉弄起她。当然,我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。从几天前起,我的书就被人弄脏,像是扔到地上踩了几脚一样。而小虎总是不怀好意地对我笑,班长及周红他们也常常摆脸色给我看。应该是因为那天下午我把他们的丑恶嘴脸揭露了出来,所以他们才报复我。我对这些恶作剧的处理办法是置之不理,充耳不闻。等到他们觉得没意思,就不会继续做了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。有时早晨我来得稍微早一点,就可以看见安丝雨去洗手池涮抹布或者拿着抹布回来。应该是前一天下午值日生趁人走光了就用粉笔往她桌子上画了什么。而她早上来了之后便用抹布擦掉。仍在受欺负啊,她还真是可怜。
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安丝雨像是在不断积累着自信。渐渐和几个女生有了交情,有时甚至可以看见她在笑。明明在受着别人的冷眼与敌视,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,强颜欢笑,也是辛苦。一般情况下见到她我都是躲着走。自从我的座位搬回那个角落以后,我与她之间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转眼间过去了近一年时间。已是初四下学期,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。班主任丝毫没有把我调回去的意思,看来我要在这尴尬的位置结束自己的初中生涯了。到四月份时,发生一件大事——隔壁班班长,花言蹊转学了。他们班的同学像是瞬间失去了朝气,显得很伤心,而对其他班的人,尤其是我们这种调皮捣蛋的学生,感到的却是快慰。那种感觉,就像从小到大对你严加管教的姐姐终于嫁人一样。虽然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转学走了确实有些可惜。大壮他们又躁动了起来。我的书被人弄脏了,并且我在等公交车时又发现了安丝雨捡书的身影。都这种时候了,他们就不能老实一会吗?
上初四以后,我只有早晨和下午坐公交车上下学。中午时往返骑自行车。反正把车子放在学校过夜很安全。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午休时间太短,而公交车班次不稳定,有时半天来不了一辆。绝对不是因为数学老师算了一笔账,说我每天坐公交车上学来回两趟浪费四块钱。
这天中午放学,我去车棚推自行车,却发现轮胎被人放了气。我找门卫打上气,就没管是谁弄的。第二天,又被人放了气,我又没说什么。到第三天,不仅轮胎被撒了气,坐垫也被人弄脏了。我忍无可忍,决心把那缺德的家伙揪出来。这次绝不轻易放过他。反正都快毕业了,我已经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。
下午放学时,我照例早早离开了教室。不过这次我没有去等巴士,而是跑到车棚一侧藏了起来,等着看是谁搞的恶作剧。过了很长时间,其他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,大壮和小虎出现了。果然是他们捣的鬼。
我冲出去,二话不说,给了小虎一拳。他们没有被我的气势吓倒,反过来打了我几下。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,拳打脚踢,瞬间与他们扭作一团。无奈我只有一个人,而且大壮又身高力强,因此几个回合后我就占了下风,最后被他们痛打了一顿。现在就快毕业了,与大壮撕破脸也无所谓。要是还有人敢惹我,我一定奉陪到底,大不了鱼死网破。
第二天我起得很早,整个晚上基本没有睡觉。几年来的愤怒郁积在心中,使我的精神处于接近崩溃的状态。我赶上第一班公交车来到学校。这时绝大部分同学还没来,整个教学楼黑压压的,只有几个教室里的吊灯亮着,校园里静得出奇,给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。我每走一步,身上的肌肉都会感到一阵酸痛。原因不仅是昨天被人打了一顿受了伤,也包括自己猛烈地挥拳挣扎拉伤了肌肉。我走进教室,里面只有安丝雨一个人,而她正站在最前面那个角落,也就是我的位置,不知道是在做什么。
“喂,你在干什么!”我向她大喊。
她回头看见我,显得非常慌张,忙走回自己的座位。而我拦住她,使劲推了她一下,寻衅道:“连你也想来,欺负我吗?”
“不是的!”她看着我,清脆地回答。“我,我……”继而又低下了头,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“少装结巴!”我不耐烦地说。“都是假的吧?你弱不禁风,就是想,因别人注意,让人保护你,对吧?啊?”我毫无根据地嘲讽着安丝雨,顺手抓住她的头发向前扯了一下。
她痛苦地叫了一声,却又站定身子,接着左手用力扇了我一巴掌,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。许久之后我才明白这眼神的含义,只是当时我完全丧失了理智。
“有意思。”我说。应该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坏人。我便又打了她几下,没想到她会还手,于是我们两个厮打成了一团。可以感觉出当时安丝雨也是真的急了,在拼命地反击。如果不是昨天被人打了一顿导致现在状态不佳的话,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。但此刻我们势均力敌,打得筋疲力尽了仍用右手相互抓住对方的耳朵,死活不肯放开。直到同学把老师叫来,我们才停手。安丝雨被送去了医务室,而我被叫到了办公室。老师批评了我一顿,然后让我回家反省一星期。无所谓,我心里想。等我回来再跟她好好算账。
返校第一天,没有见到安丝雨。同学们说她转学了。也好,以后终于不用再看见那麻烦的家伙了。
到明天,我进了教室,走到自己的座位,发现桌子上有很多粉笔灰。根据印迹判断,应该是有人在昨天下午值日生擦完黑板之后,用板擦拍我的桌面,才留下了一层灰。绝对不能放过这种无聊的人。我坐在位子上发酵,等着同学们来得差不多齐了,便站起来,转过身,大声地问:“这些粉笔灰,是谁弄的?”
我自以为很威风。没想到小虎嬉笑着说:“都这么长时间了才发现,真是迟钝。就是我干的,怎么样?”
“都这么长,时间……”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。一种猜想在我脑中闪过,让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战栗起来。
我快步走过去,双手抓住小虎的衣领,用颤抖的声音问:“你是不是常,把我的书,扔到楼下?”
“正是。怎么,你会不知道?”他不客气地挣开我,语气充满挑衅。
“你有没有,扔过,安丝雨的书?”我已经激动到说话都不连贯。
“没有。这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小虎满脸不屑的神情。
“啊!”我大吼一声,一拳打在他身上,接着扑上去,死命地捶打他。但很快其他人就过来帮忙,局面变成了我被一群人围殴。不过也无所谓了,无论是打别人还是被人打,我只想好好发泄一通。现在,我已经完全明白了,在我和安丝雨不再是同桌之后,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最开始确实是安丝雨在受欺负,包括书被人扔来扔去,桌子被人乱涂乱画。但是自从那次班主任冤枉了我,而我又揭了同学们的短之后,大家的矛头全都指向了我。因为下午放学我走得比较早,他们便趁我离开后,把我放在桌洞里的书从窗户扔到楼下。这就是我的书会变脏的原因。而安丝雨目睹了他们这种行为,就悄悄帮我捡回来。其中有几次我在等公交车时发现了。那时她在捡的,实际上是我的书。后来,同学们扔了很多次我却毫不在意,他们便改变策略,用黑板擦弄脏我的桌面。安丝雨就每天早早来到学校,用抹布擦净我的桌子,然后再用卫生纸擦干。因为通常我也来得比较早,所以同学们认为是我自己弄干净的,我默默忍受了这种恶作剧。由于我的座位离讲台比较近,渐渐地,值日生在下午放学擦完黑板后都会顺手弄脏我的桌面。虽然刚才小虎说全是他干的,那不过是因为他故意气我才这么说。应该所有的值日生都有份。而安丝雨则天天帮我擦干净,我对此浑然不觉,有时撞见她拿着抹布,还以为她是在擦自己的桌子。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。
再后来花言蹊转学了。大壮他们的气焰一下嚣张了很多,又开始扔起了我的书,而且还破坏我的自行车,撒掉轮胎的气。因为安丝雨不骑单车,对此一无所知,所以终于不能替我抵挡了。那天早上,我到了教室,看见她站在我的桌子旁边,我是有多蠢才会怀疑她在搞鬼。事实上她正帮我擦着桌面。最开始她是用左手扇了我一巴掌,说明当时她右手在拿着卫生纸一类的东西,不想让我看到。接下来我们打得难解难分,因此我到底也没有注意到她是否扔过手里的什么东西。最终,结局是她转学了。恐怕以后我再也无法见到她了。
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助我。明明自己也面临着被欺负的危险,明明自己也是那样弱小,她却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分担我的灾苦。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中,日复一日,从未间断。我很难想象她是怎样坚持这么久的,真是个傻瓜啊。实际上受欺负的只有我一个人,她坐视不管也没什么不对。看来她是真的信了花言蹊说的话。但我可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家伙。从头到尾我只在想着自己的事。跟纯洁高尚的安丝雨相比,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丑。
如果有一丝可能的话,我真的很想当面对她说一声“对不起”。只是这样的机会,怕是不会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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